高评分热门女性成长故事——冷宫首夜

发布时间:2025-12-09 17:00  浏览量:3

冷宫首夜

我给皇帝喝了十全大补汤,劝他要注意节制。

他说我善妒,掀了锅,把我打入冷宫。

他不知道,汤里我放了半斤鹿茸三根虎鞭。

更巧的是,明晚十五,他必须去皇后宫中。

等药效发作……

呵,这冷宫,怕是要挤不下了。

1

我是刚被打入冷宫的贵妃。

就在一个时辰前,我那亲爱的皇帝夫君,赵胤,站在我长春宫正殿里,指着我的鼻子骂:「善妒跋扈,不堪为妃!」

他袖子一甩,把我用来炖汤的砂锅扫落在地。

哐当一声,砂锅摔得粉碎,滚烫的汤汤水水溅了我裙摆一身。

「给朕滚去冷宫好好反省!」

我跪在地上,低着头,肩膀微微抖动。

赵胤大概以为我在哭。

实际上,我在拼命忍住差点冲出口的笑声。

他当然不知道。

那碗冒着热气,香味扑鼻的十全大补汤里,我亲手下了半斤鹿茸,三根壮硕的虎鞭。

药性猛得能放倒一头公牛。

昨晚,皇后娘娘悄悄来我宫里,拉着我的手,一脸忧心忡忡:「妹妹,不瞒你说,陛下近来……虚得很。」

她欲言又止,脸颊泛红。

我立刻心领神会。

低头掰着手指一算。

真巧,明天就是十五。

每月十五,按照祖制,陛下必须、一定、肯定要去皇后宫中留宿,完成他身为帝王的「例行公事」。

皇后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无奈。

我用力回握她的手,表情严肃又真诚:「娘娘放心,臣妾明日定会为陛下精心准备滋补汤品,助陛下……龙精虎猛。」

看,我多体贴。

现在好了,他恼羞成怒打翻了砂锅,还把我这朵「解语花」一脚踹进了西六宫最偏僻、最荒凉的揽月阁。

俗称,冷宫。

送我过来的老太监一脸同情,尖着嗓子:「娘娘,您这又是何苦……」

我扶着吱呀作响的木门,探头往里看了看。

蛛网结尘,桌椅残破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。

唯一的好处是,够安静。

「有劳公公了。」我顺手褪下手腕上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,塞进他手里,「以后,还得请公公多照应。」

老太监捏着玉镯,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,腰弯得更低了:「哎哟,娘娘客气!老奴一定尽心!」

他麻利地指挥带来的两个小宫女简单收拾了一下,退出去时,还贴心地把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木门给我带上了。

消息像长了翅膀,飞快传遍后宫。

我靠在漏风的窗边,隐约能听见极远处传来的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。

不知道是哪个宫的姐妹这么沉不住气,开始庆祝了。

真好。

她们现在笑得有多开心,过几天哭得就会有多惨。

那碗十全大补汤的药力,我可是请教过太医院院判的。

他当时摸着白胡子,一脸高深莫测:「此方……刚猛无比,若体质稍弱,恐虚不受补,需循序渐进……」

循序渐进?

不存在的。

我要的就是立竿见影,要的就是火山喷发,要的就是……让他明天晚上在皇后床上,一败涂地,原形毕露!

我算过时间,药效全面爆发,大概就在三天内。

而明天晚上,月圆之夜,正是陛下必须临幸皇后的好日子。

我躺在冷宫那张硬得硌人的破板床上,望着结满蛛网的房梁,终于忍不住,咯咯地笑出了声。

空旷的宫殿里,我的笑声带着回音,显得有点瘆人。

可我控制不住。

只要一想到赵胤明天晚上可能在皇后面前出尽洋相,可能恼羞成怒,可能……从此再也抬不起头……

我这心里,就跟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一样,透心凉,心飞扬!

等陛下『不举』的消息传开……

我翻了个身,看着糊窗的宣纸上破开的大洞,外面是荒芜的庭院和一角灰蒙蒙的天空。

这冷宫,怕是要挤不下了吧?

2

「咕噜——」

肚子叫了一声。

兴奋劲儿过去,饥饿感袭来。

从早上折腾到现在,滴水未进。

我坐起身,揉了揉空瘪的肚子。

失策了,光顾着算计狗皇帝,忘了给自己藏点吃的。

「有人吗?」我走到门边,拍了拍门板。

门外一片死寂。

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。

那些之前巴结我的嫔妃,还有我宫里的太监宫女,现在恐怕都急着跟我划清界限。

人情冷暖,向来如此。

我叹了口气,正准备回去躺着节省体力,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。

紧接着,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:「娘娘……娘娘您在吗?」

是个小女孩的声音。

我挑眉,透过门缝往外看。

一个穿着半旧宫装、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宫女,正踮着脚,鬼鬼祟祟地朝里面张望。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大的食盒。

「谁?」

「奴婢……奴婢叫小喜。」她声音发抖,像是怕极了,「是、是沈才人让奴婢来的。」

沈才人?

我脑子里过了一遍。是个胆小怯懦、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低位嫔妃。以前在御花园见过几次,总是低着头,给我行礼时身子都在抖。

我得罪过她?好像没有。帮过她?更不记得。

「沈才人?」我语气平淡,「何事?」

小喜把食盒从门下的缝隙里费力地塞了进来:「才人说……说冷宫里吃喝不易,让奴婢给娘娘送点吃的。才人还说……说她人微言轻,只能做这些,请娘娘……务必保重。」

食盒是普通的木料,有些旧了,但擦得很干净。

我打开一条缝,里面是一碗白米饭,一碟清炒时蔬,还有一小碟酱菜。

简单,却在此刻胜过山珍海味。

「代本宫谢过沈才人。」我顿了顿,「你也小心些,别被人看见。」

小喜像是松了口气,连忙道:「奴婢晓得!娘娘慢用,奴婢得赶紧回去了!」

脚步声匆匆远去。

我提着食盒,回到那张破桌子前。

饭菜还带着些许余温。

我拿起筷子,慢慢吃起来。

味道很一般,油水很少。

但我吃得很认真。

沈才人……

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,我记下了。

这吃人的后宫,倒也并非全是凉薄之人。

吃完饭,我把食盒塞到床底下。

无所事事,便开始真正打量起这个所谓的「冷宫」。

揽月阁,名字挺好听,地方是真破。

一共就里外两间。外间算是厅堂,桌椅残缺,布满灰尘。里间是卧室,除了那张破板床,只有一个掉漆的衣柜,镜子早就模糊得照不清人样。

窗户纸大多破了,晚上肯定漏风。

院子里杂草丛生,比我身高都高。

唯一的好处是,清净。

绝对的清净。

不用担心哪个妃子突然来访,明枪暗箭。

不用时刻保持贵妃的端庄仪态。

也不用……再去应付那个自以为是的狗皇帝赵胤。

想到赵胤,我心里又是一阵冷笑。

我爹是镇国大将军,哥哥是戍边将领,我们林家满门忠烈,替他赵家守着这万里江山。

当初他为了拉拢我爹,力排众议,迎我入宫,直接封了贵妃,地位仅次于皇后。

那时,他也曾对我温言软语,也曾「婉儿、婉儿」地叫得亲热。

是什么时候变的呢?

大概是从我爹功高盖主,朝中开始有流言蜚语起。

大概是从我哥哥在边关又打了几场胜仗,声望日渐高涨起。

他开始宠幸那些家世单薄、对他毫无威胁的妃嫔。

开始因为一点小事就斥责我。

开始在众人面前,一点一点地剥我的面子。

直到今天,因为一件莫须有的「妒忌」罪名,直接把我踹进了冷宫。

妒忌?

我妒忌谁?

是妒忌李贵人跳舞时扭了腰,还是妒忌王美人唱歌像猫叫?

真是天大的笑话。

我林晚婉,将门虎女,还不屑于用那些下作手段去争宠!

他要的,不过是一个打压林家、收回兵权的借口罢了。

这贵妃之位,我早就坐得不耐烦了。

冷宫挺好。

至少在这里,我可以暂时脱下那身沉重的贵妃皮囊,做回一会儿林晚婉。

我走到院子里,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和草腥气的空气。

抬头看天,夕阳西下,给这片荒芜之地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金色。

好戏,明天才开场呢。

这一晚,我睡得格外香甜。

甚至梦到了赵胤那张气得扭曲的脸。

第二天一早,我是被饿醒的。

昨天的晚饭早就消化完了。

正琢磨着怎么解决早餐问题,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。

这次不是小喜那种小心翼翼的,而是带着点犹豫,步子稍重。

「娘娘?」是个略显成熟的宫女声音。

「谁?」

「奴婢是钟粹宫的掌事宫女,春桃。」钟粹宫是德妃的住处。

德妃?那个一向跟我不对付,恨不得我立刻消失的女人?她派人来干嘛?落井下石?

「何事?」我的语气冷了下来。

春桃似乎被我的冷硬噎了一下,顿了几秒,才继续道:「我们娘娘……让奴婢给娘娘送些点心来。」

说着,也是一个食盒从门缝塞了进来。

我打开一看,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糕点,一看就是小厨房出品,比昨天沈才人的饭菜档次高多了。

黄鼠狼给鸡拜年。

「德妃姐姐有心了。」我不动声色,「替本宫谢过姐姐。」

春桃干巴巴地应了一声,脚步声很快远去。

我看着那盒糕点,没动。

德妃这人,心思歹毒,谁知道她会不会在里面下点什么东西。

我现在身在冷宫,更是要小心。

拿起一块芙蓉糕,放在鼻子下闻了闻,只有甜香。

又掰开仔细看了看,也没发现什么异样。

但还是不放心。

正犹豫着,眼角瞥见墙角有只出来觅食的老鼠。

我掰了一小块糕点,丢了过去。

那老鼠警惕地看了看,凑过去嗅了嗅,然后……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。

吃完后,活蹦乱跳地钻回了墙洞。

看来没毒。

德妃这是转性了?还是单纯的想看我的笑话,施舍点东西以显示她的宽宏大量?

不管了,先填饱肚子再说。

我拿起一块糕点,慢慢吃起来。

味道确实不错,甜而不腻,入口即化。

刚吃完两块,还没擦手,门外又双叒叕来人了。

这次是个小太监的声音,尖细尖细的:「贵妃娘娘安,奴婢是丽景轩的小路子,我们陈昭仪让给娘娘送床薄被来,说冷宫夜里凉。」

一床还算厚实的棉被从门缝塞了进来。

陈昭仪?那个一向中立,谁也不得罪的木头美人?

我还没来得及道谢,小太监就一溜烟跑了。

紧接着,像是约好了一样。

王美人送来了一个暖手炉和一些炭。

刘宝林送来了几件半新的干净衣裳。

甚至连一向以抠门著称的张才人,都派人送来了一小袋米和几根腊肉……

不到一个上午,我这破旧的冷宫里,竟然堆起了不少东西。

吃的、用的、穿的,虽然不算顶好,但足以让我在这冷宫里过得不像刚开始那么凄惨。

我站在屋子中央,看着这些「馈赠」,心里明镜似的。

她们这不是在同情我,更不是在帮我。

她们这是在……讨好?

或者说,是在投资。

我林家手握重兵,树大根深。只要我爹和我哥哥还在,只要边境还需要林家军,我在后宫就未必没有翻身之日。

现在施舍点小恩小惠,万一我哪天出去了,她们也能落个人情。

就算我出不去,她们也没什么损失。

后宫里的女人,哪个不是人精?

我嗤笑一声。

也好,省得我为生计发愁了。

把这些东西归置好,我搬了那张唯一还算完好的椅子,坐到破窗户边,开始……等。

等天黑。

等皇宫里响起下钥的钟声。

等坤宁宫那边,传来我期待已久的「好消息」。

3
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
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隐没在宫墙之后。

夜幕降临。

整个皇宫渐渐安静下来。

只有巡夜侍卫规律的脚步声,和更夫敲梆子的声音,远远传来。

冷宫里更是静得可怕。

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,扑通,扑通。

有点快。

我在兴奋。

二更天了。

坤宁宫那边,应该已经熄灯了吧?

皇后是不是已经沐浴更衣,熏了香,躺在床上了?

赵胤呢?

他喝了那么多『加料』的补汤,药力应该已经开始发作了吧?

他是会觉得浑身燥热,难以自持?

还是会因为补得太猛,反而……不行了?

我脑补着赵胤可能出现的各种窘态,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。

就在这时!

「啊——!!」

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,猛地划破了后宫宁静的夜空!

那声音充满惊恐,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!

是从……坤宁宫方向传来的!

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,几步冲到门边,耳朵紧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。

心跳如擂鼓!

来了!

坤宁宫出事了!

4

那声尖叫之后,是一片死寂。

但这死寂并没有持续太久。

很快,远处就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,惊慌的议论声,灯笼火把的光亮将那片天空都映照得泛起了不正常的橘红色。

混乱像投入静水的石子,波纹迅速扩散开来。

我甚至能听到揽月阁外,有宫女太监跑动的声音,压低的、带着恐惧的交谈声隐隐约约传来:

「……坤宁宫……」

「……陛下……」

「……血……好多血……」

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。

血?

怎么会见血?

我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,不过是赵胤力不从心,丢尽颜面,最多恼羞成怒斥责皇后几句。

怎么会闹到见血的地步?

那碗汤的药效,难道还能让人发狂不成?

不可能啊!院判说过,此药只是大补,过于刚猛,或许会让人气血翻腾,但绝不至于失去理智!

到底发生了什么?

我死死攥着衣袖,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。

一种脱离掌控的不安感,悄然爬上心头。

外面的骚动越来越大。

似乎有大队人马朝着坤宁宫方向去了。

呵斥声,哭喊声,兵甲碰撞声……交织在一起。

我这偏僻的冷宫,仿佛成了暴风眼中唯一平静的角落。

我退回破椅子边,却没有坐下。

就那么站着,竖着耳朵,捕捉着外面传来的每一丝声响。

时间从未如此漫长。

每一分,每一秒,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。

我不知道坤宁宫里具体发生了什么。

但我可以肯定,出大事了。

一件波及整个后宫,甚至可能震动前朝的大事。

而我,这个刚刚被打入冷宫,被视为不祥、被众人「庆祝」滚蛋的贵妃……

却阴差阳错地,远离了风暴中心。

「正合我意」这四个字,此刻听起来,竟有几分讽刺和沉重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外面的喧嚣声渐渐平息下去。

不是事情解决了,而是一种更压抑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下来。

像是暴风雨过后,满地狼藉,却无人敢去收拾。

天边,泛起了一丝鱼肚白。

快天亮了。

这一夜,终于过去了。

「咚咚咚。」

敲门声再次响起,很轻,带着试探。

我心头一跳,压着嗓子:「谁?」

「娘娘,是奴婢,小喜。」门外是小宫女带着哭腔的声音,「娘娘,您没事吧?」

我走过去,隔着门板:「本宫没事。外面……怎么样了?」

小喜的声音抖得厉害,充满了恐惧:「奴婢……奴婢也不知道具体。就听说……听说坤宁宫出了好大的事,陛下他……他受伤了!流了好多血!皇后娘娘……皇后娘娘她……」

她哽咽着,说不下去。

陛下受伤?皇后?

我的心沉了下去:「皇后怎么了?」

小喜「哇」一声哭了出来:「他们都说……皇后娘娘……殁了!」

皇后……死了?!

我如遭雷击,猛地后退一步,脊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,带来一阵钝痛。

怎么会……死了?

「怎么回事?说清楚!」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。

「奴婢……奴婢也不清楚……只听说陛下夜里突然发狂,像是中了邪一样,拿着剑乱砍……皇后娘娘她……她首当其冲……呜呜呜……现在宫里都戒严了,各宫娘娘都不许出门,御林军把各处通道都把守起来了……」

小喜断断续续地哭着说。

赵胤发狂?

持剑砍杀?

皇后殒命?

信息一个比一个震撼,砸得我头晕眼花。

那碗十全大补汤,绝对没有这个效果!

这根本不是药力过猛的问题!

这是……中了邪?还是……被人下了更厉害的东西?

我手脚一阵冰凉。

我原本只想让他出丑,让他不举,打击他的威严。

我从没想过要害死皇后!

那个昨天还拉着我的手,一脸忧心忡忡,担心自己夫君身体的女人……

那个虽然位居中宫,却因为性子温和,并不怎么被赵胤待见的女人……

就这么……没了?

死在了一场由我亲手点燃导火索的灾难里?

「娘娘……娘娘您怎么了?您别吓奴婢啊!」小喜听到里面没动静,带着哭腔问。

我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翻涌而上的愧疚。

「本宫没事。」我的声音有些沙哑,「小喜,你听着,从现在开始,你不要再往我这里跑!老老实实待在沈才人宫里,谁问什么都说不知道,明白吗?」

小喜似乎被我的严肃吓到了,抽噎着:「奴……奴婢明白。」

「快回去!锁好门!无论听到什么动静,都别出来!」

「是……是!娘娘您保重!」

小喜的脚步声慌乱地远去了。

我顺着冰冷的墙壁,缓缓滑坐到地上。

地上很凉,但比不上我心里的寒意。

皇后死了。

死在了赵胤的剑下。

无论原因是什么,是因为我的补汤引发了不可控的后果,还是背后另有黑手利用了我的计划……

我都脱不了干系。

我成了这场宫廷惨剧的……推手之一。

天,彻底亮了。

微弱的光线从破旧的窗棂照进来,驱散不了屋内的阴冷,也驱散不了我心中的寒意。

外面依旧死寂。

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死寂。

揽月阁的大门,仿佛成了一道界限。

门外是波涛汹涌、杀机四伏的深渊。

门内,是暂时安全,却充斥着罪恶感和未知恐惧的孤岛。

我抱着膝盖,坐在冰冷的土地上,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——

我被打入冷宫,不是结束。

甚至,可能只是一个更可怕的开端。

5

「吱呀——」

一声令人牙酸的开门声,突兀地响起。

不是我的破木门。

是揽月阁院子那扇几乎从不开启的、通往外面荒废园林的侧门!

我浑身一僵,猛地抬头看去。

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,逆着清晨微熹的光,站在门口。

玄色衣袍,金冠束发。

面容冷峻,眼神锐利如鹰隼。

不是赵胤。

是……靖王,赵珩。

皇帝的亲弟弟,手握京城戍卫兵权的靖亲王。

他怎么会来这里?

还是以这种……近乎闯入的方式?

赵珩的目光扫过荒芜的庭院,最后,精准地落在了瘫坐在地、狼狈不堪的我身上。

他的眼神里,没有惊讶,没有同情,也没有丝毫温度。

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,和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
他一步步朝我走来。

靴子踩在干枯的杂草上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

在这死寂的清晨,每一步,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。

我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,维持我贵妃最后的体面。

可腿脚发软,试了一下,竟没能立刻起身。

他就这样走到了我的面前。

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,将我完全笼罩。
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薄唇微启,声音低沉而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:

「林晚婉。」

「坤宁宫的事,你知道了?」

我仰头看着他,心脏疯狂跳动,几乎要冲破胸腔。

他知道什么?

他到底知道多少?

关于那碗汤?

关于我的计划?

还是……关于别的?

我张了张嘴,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只能僵硬地点了一下头。

赵珩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,里面闪过一丝极快的、类似于「果然如此」的光芒。

他俯下身,凑近我。

带着一股淡淡的、清冽的松柏气息,混合着晨露的微凉。

他的声音压得更低,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:

「那碗汤,除了鹿茸和虎鞭,你还放了什么?」

我的心,瞬间沉到了谷底。

他果然知道!

他连汤里具体有什么都知道!

是谁泄露的?

皇后?她已经死了。

太医院院判?他敢吗?

还是……我宫里出了内鬼?

无数的念头在脑中飞转,但表面上,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

不能慌。

一慌,就全完了。

我迎上他审视的目光,扯出一个近乎虚脱的、却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冷笑:

「王爷以为……我还放了什么?」

「或者说,」我顿了顿,眼神锐利地回视他,「王爷希望……我还放了什么?」

赵珩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。

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。

他没有立刻回答,只是沉默地看着我,那目光像是要将我从里到外彻底看穿。

空气凝固了。

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呜咽声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几个呼吸,也许是一炷香的时间。

他才缓缓直起身。

目光从我脸上移开,扫视着这间破败的冷宫。

「贵妃娘娘,」他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,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,「看来你这冷宫,住得倒是……恰逢其时。」

这句话,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了我心里最敏感、也最愧疚的地方。

是啊,恰逢其时。

所有人都以为我倒了大霉。

可偏偏是这「霉运」,让我躲过了一劫,保住了性命。

而皇后,那些可能还在暗自庆幸的妃嫔……她们呢?

坤宁宫此刻,怕是已经血流成河了吧?

「外面……现在怎么样了?」我哑声问,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

赵珩背对着我,看着门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。

「陛下受惊过度,昏迷不醒,太医正在诊治。」

「坤宁宫……当值宫女、太监十六人,御前侍卫四人,皆被处死,以护驾不力之罪。」

「皇后娘娘……薨了,对外宣称……突发恶疾,暴毙而亡。」

他的声音平铺直叙,没有任何感情色彩。

却字字染血,句句惊心。

十六个宫女太监,四个御前侍卫……

二十条人命,就这么没了。

只是为了掩盖皇帝亲手杀死皇后的真相!

为了维护他那摇摇欲坠的帝王尊严!

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。

这就是帝王之家。

视人命如草芥。

「至于各宫妃嫔,」赵珩继续道,「暂时禁足,非诏不得出。等待……后续清查。」

后续清查?

查什么?

查还有没有人,像我一样,暗中对陛下「图谋不轨」?

还是借机清理异己?

我猛地想起昨天各宫送来的那些「馈赠」。

她们此刻,一定惶惶不可终日吧?

生怕被牵连,被怀疑。

「王爷今日前来,不只是为了告知臣妾这些吧?」我扶着墙壁,终于艰难地站了起来。

腿还在发软,但我强迫自己站直,看向他挺拔冷硬的背影。

「自然。」赵珩转过身,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,带着一种审度的意味,「本王奉命,清查六宫,确保再无……『隐患』。」

他的目光,意有所指地在我脸上停顿了片刻。

隐患……

我在他眼里,无疑就是一个最大的隐患。

一个给皇帝下了猛药,间接引发这场惨剧的隐患。

「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置臣妾这个『隐患』?」我直接挑明了问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
是杀我灭口?

还是将我交给暴怒或者说装傻的赵胤?

赵珩没有回答。

他朝门口走去。

在即将踏出这间破屋的时候,他停下脚步,侧过半张脸,轮廓在微光中显得有些模糊。

「林晚婉,」

「安分待在这里。」

「或许,这冷宫……才是眼下最安全的地方。」

说完,他不再停留,大步离开。

那扇破旧的侧门,在他身后缓缓合上,发出沉闷的「哐当」一声。

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。

我站在原地,浑身冰凉,手脚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。

他最后那句话,是什么意思?

是警告?还是……提醒?

安分待在这里……

最安全的地方……

是啊,外面现在一定是一片腥风血雨,人人自危。

赵胤醒来后,为了掩盖真相,为了维护他那可笑的尊严,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人头落地。

而我,这个始作俑者之一,却因为早早被扔进了冷宫,反而暂时逃过了一劫。

多么讽刺。

我缓缓走到门边,透过门缝往外看。

天色已经大亮,但整个皇宫上空,仿佛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霾。

寂静。

一种令人心慌的死寂。

连鸟叫声都听不见了。

我靠在门板上,慢慢滑坐下来。

皇后的脸,赵胤狰狞的表情,那些被无辜处死的宫人……在我眼前交替闪现。

我原本只想自保,只想给他一个教训。

却没想到,掀起了如此惊涛骇浪,葬送了多少无辜性命。

这后宫,就是一个巨大的漩涡。

一旦被卷进去,没有人能真正独善其身。

我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。

现在不是愧疚和害怕的时候。

赵珩没有立刻动我,不代表我就安全了。

他说的对,我现在必须安分地待在这里。

这冷宫,是我唯一的屏障。

也是我……等待时机的,观察站。

6

接下来的几天,皇宫一直处于一种极不正常的压抑氛围中。

各宫依旧禁足。

御林军的巡逻次数明显增多,而且都是生面孔,眼神凌厉,透着杀气。

每天,都有一些细微的、令人不安的消息,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,悄悄传进我这与世隔绝的冷宫。

比如,李贵人的父亲,因为在朝堂上多问了一句皇后娘娘的病情,被当庭训斥,夺了官职。

比如,王美人的一个远房表亲,被查出与宫中一名被处死的太监有来往,全家下了大狱。

比如,德妃宫里的一名掌事宫女,突然『失足』落井身亡。

清洗在无声无息地进行着。

赵胤似乎想把所有可能知情、可能怀疑、可能议论的人,都清理干净。

他在用别人的鲜血和恐惧,来涂抹坤宁宫那片刺目的红。

而我,林晚婉,这个本该处于风暴眼中心的人,却奇迹般地被「遗忘」了。

除了每日定点给我送来的、堪称粗粝的饭食,再没有人踏足揽月阁。

就连靖王赵珩,那日清晨出现之后,也再无声息。

他像是从未出现过。

但我知道,他一定在暗中注视着一切。

包括我。

我在等。

等一个契机。

等这场风波,最终会走向何方。

同时,我也在反复回想那碗汤,回想坤宁宫惨案的所有细节。

赵胤的发狂,真的仅仅是因为我那碗汤吗?

那汤我试过,药性虽猛,但绝不至于让人丧失神智,持剑杀人。

是有人在我的计划上,叠加了更恶毒的算计?

是谁?

目的又是什么?

是冲着皇后去的?还是冲着赵胤?或者……是想一石二鸟?

后宫之中,谁有这个胆子,又有这个能力?

德妃?贤妃?还是……那些看似与世无争的嫔妃?

一个个面孔在我脑中闪过,又一一被排除。

没有确凿的证据,一切都是猜测。

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。

这后宫的水,比我想象的,还要深,还要浑。

而我,已经身陷其中。

半个月后。

一个傍晚。

送饭的老太监来得比平时晚了一些。

他放下食盒,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,而是飞快地左右看了看,然后压低声音,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:

「娘娘,边关八百里加急,林大将军……重伤昏迷,北狄叩关,军情危急。」

说完,他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,拎起空食盒,头也不回地小跑着离开了。

我拿着筷子的手,僵在了半空中。

脑子里「嗡」的一声。

爹爹……重伤?

北狄叩关?

怎么会这样?!

爹爹镇守北疆十几年,从未有过如此重大的失利!

是巧合?

还是……

一个可怕的念头,如同毒蛇般,骤然钻入我的脑海。

赵胤刚在宫中突发恶疾,昏迷数日,边境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就紧接着重伤,强敌压境……

这未免,也太巧了!

难道……

坤宁宫的惨案,和边关的突变,有着某种联系?

有人想同时搞垮皇帝和我林家?!

是谁?

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?!

靖王赵珩那张冷峻的脸,瞬间浮现在我眼前。

是他吗?

他手握京城兵权,如果有不臣之心……

不,不对。

如果是他,他为什么要提醒我安分待在冷宫?为什么要让我这个可能揭穿他阴谋的人活着?

无数的疑问,像一团乱麻,纠缠在我心里。

我食不知味地扒拉着冰冷的饭菜,味同嚼蜡。

心,却跳得飞快。

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……

那么,这就不只是一场后宫倾轧,而是波及前朝,关系国本,甚至可能动摇江山社稷的巨大阴谋!

而我林家,首当其冲!

哥哥还在边关!爹爹重伤,军权会落到谁手里?

我必须做点什么!

我不能继续待在这冷宫里,眼睁睁看着!

可是,我能做什么?

我现在是一个废妃,被困冷宫,自身难保。

连传递消息出去都难如登天!

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,攫住了我。

就在这时。

「咚咚。」

敲门声再次响起。

很规律,不轻不重。

我的心猛地一跳。

这个时候,会是谁?

7

我走到门边,没有立刻出声。

门外的人似乎也不急,安静地等待着。

我深吸一口气,压低声音:「谁?」

门外沉默了片刻。

然后,一个我绝没想到会在此刻听到的声音,响了起来。

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。

是……赵胤!

「婉儿,是朕。」

「开门。」

我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

赵胤?!

他怎么会来?!

他不是应该昏迷不醒,或者正在肃清宫闱吗?

他来冷宫做什么?

秋后算账?他终于查到我头上了?

无数的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过,我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袖中——那里藏着一根磨尖了的银簪,是我这些日子在冷宫里唯一的「武器」。

「婉儿,开门。」门外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,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,还有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疲惫。

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。

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

他若真要杀我,不会亲自来,更不会用这种语气。

我缓缓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
门外,站着身着常服的赵胤。

不过半月不见,他整个人瘦削了一大圈,脸色苍白,眼窝深陷,嘴唇干裂没有血色。唯有那双眼睛,依旧锐利,此刻正沉沉地看着我,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。

他身边只跟着一个贴身大太监李德全,低眉顺眼地站在几步开外,像一尊沉默的影子。

没有仪仗,没有侍卫。

微服私访?还是……见不得光?

「陛下。」我垂下眼睫,依着规矩行礼,声音平淡无波。

赵胤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,从我略显凌乱的发髻,看到身上洗得发白的旧宫装,最后落在我沾了些泥土的鞋面上。

他没有叫我起身,也没有立刻进来。

他就站在那里,打量着这间破败的院落,荒芜的杂草,漏风的门窗。
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「你倒是……清减了。」他终于开口,声音干涩。

我扯了扯嘴角,没有接话。

清减?在这冷宫里,能活着就不错了。

「不请朕进去坐坐?」他迈步,跨过了那道门槛。

李德全立刻悄无声息地守在了门外,背对着里面,仿佛隔绝了内外。

我直起身,跟在他身后走进这间四面透风的「正殿」。

里面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,只有那张我搬出来的破椅子和一个充当桌子的树墩。

赵胤环视一圈,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。他走到那张破椅子前,却没有坐下,只是用指节敲了敲布满灰尘的扶手。

「看来,朕这冷宫,确实名不虚传。」他语气听不出喜怒。

「托陛下的福。」我站在他身后,语气依旧平淡。

他猛地转过身,目光如电般射向我:「林晚婉!你还在怨朕?」

我抬起头,迎上他的目光,不闪不避:「臣妾不敢。雷霆雨露,俱是君恩。」

「好一个不敢!好一个俱是君恩!」他冷笑一声,胸膛微微起伏,似乎牵动了什么伤口,脸色又白了几分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「那你告诉朕!那碗汤!除了鹿茸虎鞭,到底还有什么!」

他终于问出来了。

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但我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。

「陛下心中已有定论,何必再来问臣妾?」

「朕要听你亲口说!」他逼近一步,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和某种急于求证什么的焦躁,「是不是你!是不是你在汤里下了别的毒!想让朕……想让朕在皇后面前……」

他说不下去,那双布满红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,像是要从我脸上找出心虚和慌乱。

我看着他这副样子,心里那股一直压着的邪火,也猛地窜了上来。

愧疚?有。但更多的是被他这倒打一耙的荒谬激起的愤怒。

「陛下!」我打断他,声音也扬了起来,「那碗汤,臣妾炖了兩個时辰,每一味药材都是经太医院的手,若真有剧毒,第一个倒下的该是试毒的太监!臣妾是想让陛下龙精虎猛,是想让皇后娘娘安心!臣妾再蠢,再妒,也不会用这种立刻就能查到自己头上的蠢办法!」

我上前一步,几乎与他鼻尖相对,一字一句,从牙缝里挤出来:「臣妾若真想害陛下,方法多的是!何必用那碗众目睽睽之下的汤!」

赵胤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,他看着我眼中燃烧的怒火和毫不掩饰的讥诮,一时竟忘了反应。

「那你告诉朕!朕那晚为何会……会心神失守,狂性大发!」他抓住我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恐惧?「朕就像……就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!眼睁睁看着自己……看着自己……」

他呼吸急促,眼神涣散了一瞬,似乎又陷入了那晚可怕的回忆中。

「那不是补药的效果!朕知道!绝不是!」他猛地摇头,像是要甩掉那些画面,「有人害朕!有人想借你的手害朕!是不是!」

手腕上传来剧痛,但我心里却猛地一亮。

他果然也怀疑!

他不是完全昏聩!

我忍着痛,没有挣脱,反而压低了声音,目光锐利地看向他:「陛下既然知道是有人借刀杀人,那为何不去查那幕后真凶,反而要来这冷宫,为难臣妾这个『刀』?」

赵胤死死盯着我,眼神剧烈变幻着,愤怒、猜疑、恐惧、还有一丝挣扎……

「朕如何没查!」他低吼,「坤宁宫上下,接触过饮食器具的人,朕杀了一批又一批!太医院那群废物,只会说陛下忧思过度,肝火亢盛!查?你让朕从何查起!」

他猛地甩开我的手,踉跄着后退一步,扶住冰冷的墙壁,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李德全在门外动了动,似乎想进来,但最终还是忍住了。

我看着赵胤这副狼狈虚弱的模样,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冰冷的悲哀取代。

这就是帝王。

看似手握生杀大权,实则疑神疑鬼,连自己为何发狂都查不清楚。

「陛下,」我缓缓开口,声音恢复了平静,「那碗汤,臣妾以林家满门性命起誓,只有鹿茸、虎鞭等滋补之物,绝无其他毒物。若陛下不信,可尽管去查。至于陛下为何会……或许是有人在那之后,用了别的手段。」

赵胤的咳嗽声慢慢平息,他喘着粗气,抬起头,猩红的眼睛看向我:「别的手段?」

「比如,熏香?比如,皇后娘娘宫里的某种……不起眼的东西?」我意有所指。

皇后的死,是他心里最深的刺,也是最容易让他失去理智的突破口。

果然,赵胤的脸色又变了几变。

他沉默了。

似乎在权衡,在思索。

空旷的冷宫里,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。

过了许久,他才缓缓直起身,脸上的暴怒和脆弱都渐渐收敛,重

小说名称:《冷宫首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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