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被警察盘问9次却毫发无损,一段假录音带如何让13名女性冤死?

发布时间:2025-11-30 01:17  浏览量:2

如果有哪一个名字能让1970年代的英国女性闻风丧胆,那一定是**“约克郡屠夫”(The Yorkshire Ripper)。

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,英格兰北部的夜空下游荡着一个幽灵。他像当年的“开膛手杰克”一样,憎恨女性,手段残忍。但他比杰克更可怕——他拥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,活动范围更广,且拥有一张让人看过就忘的“老实人”面孔。

他叫彼得·萨特克利夫(Peter Sutcliffe)。

他是一名普通的卡车司机,一个每天回家陪精神分裂症妻子的丈夫。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,他先后9次**被传讯,却每次都能大摇大摆地离开,然后继续在夜晚举起他的铁锤。

这是一场关于无能、偏见、巧合与绝对邪恶的博弈。

【序幕】 利兹的血色黎明

时间:1975年10月30日

地点:英国,利兹(Leeds),王子公园附近

1970年代中期的英国,正处于罢工、通胀和停电的阴霾中。而在英格兰北部的工业重镇利兹,另一种阴霾正在悄然降临。

威尔玛·麦肯(Wilma McCann),28岁,是四个孩子的母亲。因为生活拮据,她不得不偶尔在夜晚的街头出卖身体来换取一点生活费。

那天凌晨,雾气很重。威尔玛在路边拦下了一辆车。她以为这只是一笔普通的生意。

但这辆车里坐着的,是一个带着圆头铁锤的恶魔。

第二天早晨,送牛奶的工人在王子公园的草地上发现了她的尸体。她的后脑遭到了钝器的猛烈重击,身上还有多处刀伤。凶手的手段极其残忍,不仅是为了杀人,更是为了毁坏。

负责此案的西约克郡警方看着惨烈的现场,做出了一个草率的定性:这是一起针对妓女的仇杀,可能是皮条客干的,也可能是嫖资纠纷。

他们没有意识到,这仅仅是一个连环噩梦的开始。

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,类似的案件接连发生。

1976年1月,42岁的艾米莉·杰克逊被杀;

1977年2月,28岁的艾琳·理查德森被杀……

所有的受害者都有一个共同点:她们都在红灯区附近遇害。所有的现场都有一个共同点:受害者头部遭受重击(锤子),随后腹部或背部被利器刺伤(螺丝刀或刀)。

媒体开始嗅到了血腥味。他们将这个未知的凶手称为**“约克郡屠夫”**,以此呼应那个世纪悬案“开膛手杰克”。

恐慌开始在约克郡蔓延,但此时的恐慌,还仅仅局限于那些在夜色中讨生活的女性。直到那个名为杰恩的女孩死去,整个英国的神经才被彻底挑断。

第一章:偏见与盲点——“无辜者”之死

警方早期的调查方向犯了一个致命的、带有时代偏见的错误。

当时的刑侦主管乔治·奥德菲尔德(George Oldfield)固执地认为,凶手的动机是对妓女的仇恨。因此,警方将所有的资源都集中在排查红灯区、盘问皮条客上。

他们在发布会上甚至使用了暗示性的语言,暗示受害者并非“完全无辜”,这也导致了公众对案件的某种冷漠。

转折点发生在1977年6月26日。

16岁的杰恩·麦克唐纳(Jayne MacDonald)在利兹的一家百货公司做店员。那天晚上,她只是去酒吧和朋友聚会,因为错过末班车而步行回家。

她在操场边被袭击了。同样是铁锤,同样是乱刀。

杰恩不是妓女。她是一个清白的、来自工薪家庭的少女。

这起案件像一颗核弹,摧毁了警方的心理防线,也点燃了公众的愤怒。

媒体惊呼:“连无辜的女孩都不放过!”(这句话本身也充满了对之前受害者的不公,但在当时引发了巨大的舆论海啸)。

警方意识到,凶手的猎杀对象不仅仅是性工作者,而是任何落单的女性。

恐惧不再有边界。

约克郡的女性被告知晚上不要出门。酒吧里的女性哪怕去上厕所都要结伴而行。一种名为“夺回黑夜(Reclaim the Night)”的女权运动开始兴起,抗议警方让女性禁足而不是抓捕凶手。

压力全部压在了奥德菲尔德警官的肩上。他发誓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个恶魔。

但他太急了。急切让他抓住了一根看似救命稻草,实则是致命毒蛇的线索。

第二章:威赛德杰克——价值百万英镑的谎言

这是英国刑侦史上最昂贵、最愚蠢的一次被误导。

1978年,也就是凶手还在疯狂作案的时候,西约克郡警方收到了一封信。

信是从桑德兰(Sunderland)寄出的,笔迹工整。

“亲爱的奥德菲尔德警官,我对你依然没能抓到我感到很惊讶……我就是这几次杀戮的作者。”

信中提到了一些只有凶手和警方才知道的细节(后来证实这些细节其实被媒体泄露过)。

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。

1979年,警方收到了一盘录音带。

录音带里,一个男人用阴冷、嘲讽的语调说道:

“我是杰克。我知道你们抓不到我……我想我会继续干下去。”

这个声音有着非常独特的口音——威赛德(Wearside)口音(英格兰东北部桑德兰地区的方言)。

奥德菲尔德警官听了这盘录音带无数遍。他被这个声音迷住了,或者说,被催眠了。他坚信这就是凶手。

警方做出了一个灾难性的决定:将所有的调查资源,全部集中在寻找一个“有威赛德口音”的男人身上。

他们花了数百万英镑,发起了一场名为“寻找威赛德杰克”的公关活动。这盘录音带在电视、广播里反复播放,甚至专门为此开通了热线电话。

后果是毁灭性的。

凡是没有威赛德口音的嫌疑人,都被从优先名单上剔除了。

这其中,就包括彼得·萨特克利夫。

萨特克利夫是土生土长的约克郡人,操着一口纯正的布拉德福德(Bradford)口音。

因为这个口音不符,他在警方的排查网中进进出出。

有一次,警察甚至在他车里发现了一把锤子,但他解释说是干活用的,因为他的口音不是“威赛德音”,警察就相信了他。

在这盘假录音带误导警方的18个月里,又有3名女性被萨特克利夫杀害。她们是死于凶手之手,也是死于警方的偏执。

(注:直到2005年,那个寄信和录音带的骗子——一个叫约翰·谦卑的酒鬼——才被抓获。他只是为了恶作剧。这个恶作剧的代价是三条人命。)

第三章:墓地里的卡车司机

让我们把目光转向那个真正的恶魔。

彼得·萨特克利夫,1946年出生。他长相平平,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英俊,有着一头深色的卷发和修剪整齐的胡子。

他的职业是卡车司机。这份工作给了他完美的作案掩护:他可以开车去任何地方,车里可以藏任何工具,而且经常在夜间出没也是合情合理的。

他的双重生活经营得天衣无缝。

白天,他是同事眼中的老好人,虽然有点孤僻,但工作勤恳。

晚上,他回到家,面对的是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妻子索尼娅(Sonia)。索尼娅对他控制欲极强,经常对他大吼大叫。

心理学家后来分析,萨特克利夫对女性的仇恨,部分源于对母亲不检点行为的羞耻,以及对强势妻子的压抑。他在家里是个唯唯诺诺的丈夫,但在夜晚的街头,只要手里握着那把铁锤,他就是生杀予夺的上帝。

“我听到了上帝的声音。”

萨特克利夫后来供述,他在墓地工作时(他年轻时曾是掘墓人),听到了上帝的声音,命令他去清理街道上的“人渣”。

这当然是他在律师建议下的胡扯,试图伪装成精神病逃脱刑罚。但他确实沉迷于杀戮。

他甚至在自己的卡车上安装了特殊的假车牌,用来在作案时混淆视听。

在1975年到1980年的五年间,他像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样,在利兹、布拉德福德、曼彻斯特等地疯狂作案。

最危险的一次:5英镑的线索

警方并非一无所获。在受害者简·乔丹的尸体旁,警方发现了一张簇新的5英镑纸币。

通过银行流水号追踪,这张钱来自于希普利(Shipley)的一家工厂工资发放。

警方排查了该工厂所有的员工,大约几千人。

彼得·萨特克利夫就在名单上。

警察询问了他。他甚至承认自己去过红灯区。

但是,因为他的妻子提供了不在场证明,更因为他的口音不是那个该死的“威赛德口音”,他再次被划掉了。

这是他第5次逃脱。

第四章:谢菲尔德的偶然与必然

时间:1981年1月2日,晚

地点:谢菲尔德(Sheffield),墨尔本大道

这本该是普通的一天。

萨特克利夫开着他的罗孚(Rover)轿车,挂着假车牌,车上坐着一名叫奥莉维亚的妓女。

他把车停在了一条幽静的车道上。他的锤子就在座位底下。

如果不是两个巡警的出现,奥莉维亚将成为第14个亡魂。

警佐鲍勃·林格(Bob Ringue)和警员罗伯特·海德斯(Robert Hydes)原本只是想查查这辆停在路边的车是不是有什么不道德交易。

他们敲了敲车窗。

“晚上好,先生。请出示驾照。”

萨特克利夫很镇定。他给了名字和地址。

警员海德斯通过无线电核查了车牌。

“滴——”

调度中心的回复传来了:“这辆车的车牌归属是一辆斯科达,不是罗孚。”

假车牌。

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交通违章,或者是盗窃车辆嫌疑。

警员决定把萨特克利夫带回警局。

在上警车前,萨特克利夫说:“我有点内急,能让我去那边墙角方便一下吗?”

警察同意了。

萨特克利夫走到那堵矮墙后的油罐旁,假装小便。实际上,他悄悄地把口袋里的一把锤子和一把刀扔进了油罐后面的草丛里。

回到警局后,萨特克利夫依然很淡定。他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各种盘问,最多因为假车牌罚点款。

然而,命运的齿轮终于咬合了。

第二天早晨,一位细心的警员回到了昨晚的逮捕现场。他在那个油罐后面,找到了那把锤子和刀。

与此同时,警局里的另一个小组发现,萨特克利夫的体貌特征,与幸存者描述的“约克郡屠夫”惊人地相似。

审讯室的对决:

1月4日,下午。

督察博伊尔走进审讯室,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眼镜、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人。

“彼得,”博伊尔说,“我们找到了你的刀和锤子。我们知道你是谁。”

沉默。

长久的沉默。

萨特克利夫摘下眼镜,揉了揉眼睛。那种长达五年的、紧绷的伪装,在那一刻突然坍塌了。

他抬起头,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:

“我想也是。这把火已经烧得太久了。”

在那天接下来的时间里,他像竹筒倒豆子一样,详细供述了13起谋杀和7起谋杀未遂。他甚至还能纠正警方记录中关于作案手法的错误。

“那个不是我干的,但我干了这一个。”

当消息传出时,整个英国沸腾了。

那个让数百万女性不敢夜行的恶魔,竟然就是那个每次都能通过警方排查的卡车司机。

第五章:审判与余波

1981年5月,彼得·萨特克利夫站在了伦敦老贝利法院的被告席上。

他试图通过声称自己患有妄想型精神分裂症(听从上帝指令)来逃避谋杀罪的判决,转而承认过失杀人。

这是一场激烈的法庭辩论。如果他被认定为精神病,他可能会被送往医院而不是监狱,甚至有朝一日可能获释。

但检方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谎言。

他在作案时更换车牌,他在被捕时藏匿凶器,他在审讯中逻辑清晰。这不是一个疯子,这是一个冷血的、精于算计的虐杀者。”

陪审团并没有被愚弄。

经过长达两周的审理,彼得·萨特克利夫被裁定13项谋杀罪和7项谋杀未遂罪成立。

法官博雷汉姆在宣判时说道:

“无论这起案件有多么复杂,本质上你是作为一个完全清醒的人实施了这些罪行。你不仅杀害了她们,你还给无数家庭带来了永恒的噩梦。”

判决:终身监禁,建议刑期不少于30年。(后来改为终身不得假释)。

【尾声】 迷雾散去,伤疤永存

萨特克利夫被关进了布罗德莫精神病院(后来转入普通监狱)。

他在狱中度过了近40年。在这期间,他遭到了其他犯人的袭击,一只眼睛失明。

2020年11月13日,那个曾经给无数人带来死亡恐惧的约克郡屠夫,因为感染新冠病毒,在医院孤独地死去,终年74岁。

他死了,但留给英国社会的伤疤至今未愈。

这起案件彻底改变了英国警方的侦查方式。

“拜福德报告”: 案件结束后,政府对警方的失误进行了彻查。报告严厉批评了警方的信息处理能力——当时他们还在用卡片记录线索,导致几吨重的文件堆积如山,无法交叉比对(这也直接推动了后来HOLMES电脑系统的诞生)。

对女性的态度: 警方初期对受害者的道德审判(“如果是妓女就没那么重要”),引发了深刻的社会反思。这促使警方在后来的案件中,必须平等对待每一位受害者。

约克郡的雾气依然会在深秋的夜晚降临。

现在的女性可以自由地走在利兹或布拉德福德的街道上。但在老一辈人的记忆里,那个关于“红灯、铁锤和卡车”的恐怖传说,永远是挥之不去的阴影。

正义虽然迟到了五年,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,但它终究没有缺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