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喜欢高兴爱》映后 | 直面女性情感叙事背后的多元与争议
发布时间:2025-12-02 18:40 浏览量:1
2025年11月19日,第二届35mm影评人周展映第二日,聚焦女性情感与自我成长的影片《喜欢高兴爱》与观众见面。影片曾入围第25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亚洲新人奖单元,提名最佳影片、最佳导演和最佳女演员,曾获第五届平遥国际电影展“发展中电影计划•添翼计划荣誉”。影片展映过后,导演刘兵,制片人鲁小伟与影评人张泠围绕影片展开了交流。
创作缘起:女性情感经验与生命内核
张泠:我想先问两位主创这部电影的缘起是什么?作为导演,您跟编剧的合作关系是什么?怎么找到了制片人,以及你们怎么找到投资、演员做成的这部电影,请简要的介绍一下这个过程吧。
刘兵:我和编剧芸溪是夫妻档,我们平时会有一些创作上的想法交流,于是就想到说打造一个关于女孩情感的故事。刚好我们彼此有一些共同认识的人,尤其是编剧作为女性,身边接触过不少和女主经历类似的女性,我们觉得这类故事既有独特性,也具备一定的普遍性,值得深入挖掘。虽然这个构思酝酿了很久,但始终没有真正动笔。直到有一次,芸溪和我分享了一个她生活中接触到的真实片段,特别打动我。我当时就觉得,我们可以从这个片段出发,把它作为故事的起点写这个剧本,然后我们就开始写了。
张泠:可以讲一下是哪个片段吗?
刘兵:就是影片的第一场戏,女孩和闺蜜去浴室捉奸的情节。在构思阶段,我们就很坚定地将它作为故事的开场。我们跟制片人小伟哥之前就已经是很好的关系,剧本完成后,我们第一时间发给了小伟哥。他看完后也很喜欢,同时也提出一个我们共同认可的观点:他认为这个故事有真实的生活基础,在现实中确实存在并且接触过这样的女性,但银幕中却很少见她们的故事。这也成为我们剧本创作之初与小伟哥达成的重要共识。
鲁小伟:其实特简单,当时剧本给到我,就直接喜欢上了这个故事。因为我确实认识类似经历的女性朋友,但她们的故事很少能出现在大银幕上。这一点让我特别有创作的欲望,加上我对团队的信任,合作就一拍即合。
张泠:所以在您心中是怎么描绘这个女性的形象,您为什么觉得这个女性的形象是值得拍出来的?是因为她存在,所以她值得拍出来吗?
鲁小伟:首先,作为一名资深影迷,这个剧本的切入点让我深感共鸣。其次,一个有趣的现象是:即便最终的影片与剧本初衷有所不同,我依然被成片所深深吸引。最初我可能迷恋剧本的叙事框架,但如今,我更欣赏影片所塑造出的,像孟倩那样难以被简单定义的、鲜活而复杂的人物。这正是我所期待看到的艺术表达。
张泠:好的,我想再问一下导演,这个人物从剧本到银幕,有哪些比较大的改变?
刘兵:影片最大的改变在于整体结构。最初的剧本容量庞大,拍摄素材也很多,我自不量力的想打造一种跨越时间的史诗感,例如呈现女角色孟倩和闺蜜婷婷从相识,到多年后孩子长大、再度重逢的人生轨迹。包括她们先后的这些情感故事也都是有更丰富的展开,然而在剪辑阶段,我逐渐意识到它最核心的东西,想尽可能单纯一点,但同时又能相对深入一些。因此,我们最终舍弃了原先相对庞杂的线性叙事,选择聚焦于最本质的关系内核,让表达更纯粹,也更深刻,所以这是最大的变化。
张泠:其实我很感兴趣您说的史诗感,因为一提到史诗感,不仅是跨越时间比较长,人物的故事线比较复杂,其实还有它跟社会历史的关系,比如说这部电影中的女性角色,让我想起其实很多电影故事中,那里面人物的情爱关系跟当时的社会变化有很密切的关系,所以我很好奇您本来设想的史诗感,除了人物情感和时间的跨度,是否也包含了角色们与社会背景的深刻互动?
刘兵:在剧本创作初期,我们致力于将人物情感与生死、灾难等社会现实议题相结合。但随着创作的深入,我们意识到必须做出取舍。既然故事的初心是从女性视角出发,我们最终决定构建一种更为聚焦的“生活史诗”——通过父母与女儿两代人的传承,以及两位女主人公孟倩与婷婷之间形成的对称人生结构,来展现十几年的生活变迁。这个更为凝练的人物关系框架,最终成为了我们实拍所遵循的蓝图。我们最初剪出了一个近三小时的版本,并邀请了一些业内人士进行观摩。他们虽然肯定了其中蕴含的史诗潜力,但经过审慎评估,我们最终选择放弃这个方向。因为我也意识到,若没有足够充实的信息量和情节密度作为支撑,那种宏大的史诗感将难以真正成立。
直面“恋爱脑”争议:解构角色的情感选择
张泠:其实昨天我们也稍微聊到了一点,我说女主角用现在流行的词来说就是一个“恋爱脑”,并且有点神经质、奋不顾身。然后昨天您说有“恋爱脑”的女性,也有“恋爱脑”的男性,您觉得拍一个“恋爱脑”的女性跟拍“恋爱脑”的男性会有什么不一样?
刘兵:我自己也这么想过,如果这个女主人公是位男性,这个故事肯定不能是这样的。不仅是性别,我们本身创作的依据、内容不一样,整体叙事和立意就会发生转变。这个故事的核心基于女性独特的情感经历,如果我们将主人公置换为男性,遵循同样的行为逻辑与情感路径,首先会面临真实性的坍塌,注定会塑造出截然不同的叙事形态。关于张老师的问题,我想从两个方面来谈。一方面,在创作上,选择“恋爱脑”这样的爱情题材,对我们而言是一个自然生长的过程。开始和最后的结果不是我们刻意的,是遵循角色自身情感逻辑的必然走向。另一方面,我个人始终视其为一个超越性别的叙事,某种意义上来讲它也是一个感性的故事,或者说它是一个纯粹的关于“人”的故事,这个“人”的情感和生命的关联才是最本质的。所以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,其实作为人在面对情感的时候,是有共性的。影片中的孟倩、婷婷、小国,他们在情感状态中的矛盾与撕裂,这些在男性和女性身上都是存在的。所以说我虽然拍了一个关于女性的故事,但也可以看作是一个男性的故事,因为它最终是一个关于“人”的故事。
张泠:但是从现实的考量,比如说恋爱这件事情,从电影里孟倩这个人物的动机和情节逻辑上,我觉得不太能说服我。比如您说“喜欢高兴爱”是说这个女孩非常率性,她敢爱敢恨,想爱谁就爱谁,但最后受伤害最深的还是她,她如果是很率性的爱,她就不需要结婚,不需要生这个小孩,不需要承受这一切背后对身心的伤害。那她为什么要选择把这个孩子生下来?是因为她在期待影片中的小国回头吗?所以,我觉得最后女主生活的这么痛苦,她这就没有表现出所谓的率性和随心所欲的去爱。
刘兵:首先无论社会时代如何发展,仍有很多女性选择成为母亲,这是一个事实,而所有女性在选择成为母亲时,需要付出诸多,这也是事实。至于这个人物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,从创作角度来看,母亲劝孟倩打掉孩子时,她回应道:“这一切都是我想象的,什么都没有。”这一表述对她而言具有象征性。如果生命中那些徒劳、虚无的过往终究缺乏价值,便需要某种有形的存在作为支撑,否则便会一无所有。而她在抉择时,认定这个孩子便是这样的有形寄托,无论是从心理安慰层面印证爱的真实存在,还是从象征意义层面填补生命的虚无,这个孩子都被赋予了这样的价值,这便是她的选择逻辑。这背后所体现的其实是一种特质,或是充沛的生命能量,或是不断折腾的生命状态。孟倩正是这样的人,这也是促使她选择成为母亲的原因。
张泠:还是不太能说服我,但这是您的电影。这部电影里表达的爱,我们看到主角孟倩似乎是奋不顾身的,但这或许只是她将对自己的自恋式的爱投射到异性身上。我们能看到她对异性或许有迷恋,但这究竟算不算爱?爱该如何界定?而且从呈现的细节来看,她似乎不爱自己的父母,也并不爱这个孩子。所以我还是无法被说服,她既不爱这个孩子,也并不真正想要他,为什么还要生下他?但我真正的疑问是喜欢、高兴、爱,这三者该如何区分?爱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?爱与性又是什么关系?其实我始终没能搞懂,孟倩的爱究竟源于何处,对她而言,爱到底是什么?
刘兵: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,我们谁又能真正说清什么是爱呢?爱说到底也只是我们的一种命名方式。至于什么是爱、爱与性的关系,对我而言,我更倾向于呈现一些客观事实,就像我在生活中也在不断摸索理解一样,观众看到作品里的这些情节,也可以自行琢磨。而在创作过程中,我自己也在不断理解这个人物,构建一套自洽、能说服自己的逻辑。其实每个人都是矛盾的,孟倩身上也一样,她有愿意付出的一面,也有自私的一面。就像张老师刚才提到的,她可能想生孩子,但想到生育要承受诸多痛苦,又可能后悔,甚至会产生希望孩子夭折的念头。她可能喜欢一个男人,却又会对对方抱有报复心理,并非完全无私。我觉得人本身就是如此。面对感情,人最大的自我撕裂或许就体现在这里,比如婷婷,她代表了一种更纯粹的理想化态度,认为爱一个人就应该一直爱下去。而孟倩则完全不同,她更多靠感觉行事。我们大多数人既不会像孟倩这样如此本能,也不会像婷婷这样如此理性,能够完全掌控自己的情感与选择。所以很多时候,我们都是分裂的,在本能与理性之间不断摇摆,甚至时常陷入自我冲突。而孟倩和婷婷从始至终的对立,正是这部电影最核心的一组冲突。因此多年后她们再次相逢时,各自的生活态度与现状形成了鲜明对比。人身上或许会有孟倩的影子,这影子无论好坏,但其存在是真实的。同时也可能兼具婷婷的某些特质。而我们每个人,其实都处在这样的状态里。
张泠:您刚才提到孟倩这个人物比较极端,她和婷婷代表了两极,就像您说的,一边是本能、超级感性,另一边是超级理性,而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处在中间地带,或是在两极间摇摆,只是偏向某一端的程度不同。但您又说这个人物具有普遍性,我想知道这种普遍性是如何体现的?因为观众看电影往往是为了寻找认同,看看自己能与哪个角色产生共鸣,但就我个人而言,我无法认同孟倩,日常也从未接触过这类人物。就像策展人老师说的,上次72小时迷影评审团讨论时,有不少女性观众对这部电影反应激烈,对这个女性形象非常不满,有人无法理解她为何如此情绪化。当然,这也涉及到一种性别刻板印象,认为女性天生感性、情绪化,而男性则更理性,这种说法显然是极端且不正确的。所以我想问问您,您觉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女性观众对这个角色如此不满意?
刘兵:其实影片完成后,我就陆续收到过类似的反馈,也一直在思考背后的原因。如果部分观众不认同这个形象、心存疑问,首先要承认的是创作能力的问题,可能我们在某些处理上确实存在局限,没能达到理想的呈现效果,这是创作者自身需要反思的。除此之外,我也注意到一种观点,现在大家对“恋爱脑”这个现象格外警觉,尤其是年轻女性,普遍对“恋爱脑”持批评态度,如今的女性也更独立,对情感、对男性不再像传统语境中那样依赖。但现实是,不管数量多少,“恋爱脑”依然存在,那些身处传统性别关系中的女性也依然存在。那么这部分人的存在,是否值得被看见?简单说,有些女性观众不认同、不喜欢女主角,觉得她过时、不够觉醒、不够独立,但如果生活中确实存在这类女性,我们若完全忽视她们的命运,或是一味地负面批评,是不是也构成了一种反向的压抑?另外,如果我们过于追求所谓“正确”的叙事,或是站在过于前沿的视角去评判,也可能导致观众难以接受这个角色。说到底,文艺作品中的人物未必都要讨喜,他们完全可以是让人讨厌的,但这并不代表角色本身是负面的。我认为一个成立的人物形象,核心在于逻辑自洽,而非是否讨喜,这也是我在创作中试图说服自己的一点。
张泠:我们知道一个剧情片,它毕竟不是社会记录,一定是经过编剧、导演和所有的创作人员塑造加工的结果。您觉得对您来说这样的塑造加工是有它的合理性。那您想借由这个角色表达的是什么?
刘兵:每个创作者肯定都有自己的意图,都希望能与有缘分的观众产生思想上的交流。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,尤其是通过作品进行的交流,本身就带有很强的主观性,因人而异。所以作为创作者,我需要给自己划定一些界限。首先,我不会在作品之外,把自己的表达意图强加给观众。作品呈现了这些情节和内容,观众自然可以形成自己的理解。对我而言,创作的核心是通过这个故事、这些人物,最终指向自身。就我个人来说,即便到了现在这个人生阶段,我依然有很多困惑,关于人与人之间最本质、最纯碎的性别关系、情感关系,两性之间的核心命题,这些都是我需要持续面对和思考的。孟倩这个角色,绝不是现实生活中某个人的百分百复刻,我们确实对她进行了审美化的处理,这里的美感,不是指她有多美好、多讨喜,而是她身上存在的认知冲突和戏剧张力,足以引发大家的讨论。
张泠:我想再问一下关于摄影的问题,您怎么样设计整个电影的风格跟女主角的性格相配合,因为我注意到有大量的手持摄影,摇摇晃晃的给人很不稳定,很窒息压迫的感觉。所以您怎么和摄影师沟通对视觉风格的设计?
刘兵:这是我们最早就确定的方案,用手持摄影。因为女主角的状态本身就很躁动,带有一种野性,我们想通过这种方式呈现她的生命力。手持摄影的核心目的,是增强画面的不稳定感以此传递出她内心的焦灼。包括色彩上,从服装到后期调色,尤其是影片前半段,我们特意加入了一些红色元素,来契合她的气质。当然,有些地方做得还不够好,事后回想,可能受限于各方面条件,也有我个人能力的问题,当时或许可以再打磨得更极致一些,不过现在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基本符合初衷。
张泠:还有一个问题,关于结尾部分忽然出现了著名演员章宇,他对着镜头说了一段独角戏,感觉和电影的整体基调似乎有些偏离,但又没有完全脱离电影本身。这个设计是写剧本时就确定的,还是因为您和章宇关系好,请他来客串一下?
刘兵:这个结尾从最初写剧本时就确定了,只是后来刚好有机会邀请到章宇来出演。我个人觉得,生命有时就是这样,你可能一直艰辛地寻找某样东西,却不知道其实也有人在找你。至少从情感层面来说,这个设计是一种安慰,它告诉观众,这个世界对孟倩是有温暖的,而我们每个人或许都是如此,只是常常不自知。当然,这个结尾也带有一定的荒诞感。我们最初就想用这种方式收尾,因为它能让影片的结局更具开放性,留给观众更多思考的空间。
观众互动
观众:老师们好,首先我是来自河北的孩子,也是从小听单田芳的评书长大的,然后针对这一部影片我是有不同的见解的。我认为女主从向外界去寻求被爱也好、去生小孩子也罢,我觉得她是用一生在去寻找父爱。包括影片中单田芳老师的评书片段,我觉得这些片段也是在展开女主与其原生家庭叙事的隐喻。比如女主角在父亲观看电视收听评书时整理花草,这时候父亲对她的举动颇感嫌弃,再比如用父亲爱听的评书作为胎教,以此隐喻对家庭向往的表达,以及最后再次回想单田芳老师的评书作品,是几年后女主孟倩对着镜子开始化妆。这个时候她是从一个一直寻找父爱的女孩,变得逐渐走向自己生活,但我仍认为她始终忘不了父亲对她一生的影响。以上是我对影片的一些见解,想请问导演是否在影片创造时有类似的表达想法。
刘兵:其实我的初衷并非寻找父爱,这部电影描述了一个女孩在童年时期没有足够的父爱,导致在遇到一个男孩时无法看清爱,这是一种角度,但它并非是唯一的解读角度。无论是弗洛伊德、精神分析还是恋父情结等,原生家庭理论也是如此。我认为无论男性还是女性,都在寻找关系、寻找爱。我们为什么都缺爱或者感觉缺爱,又或者我们要寻找爱的原始动力是什么?我认为这可能会很多元或者很丰富,不仅仅是父爱这样的角度。
观众:还有一个问题想和导演探讨,影片中展现了一个女孩在爱情中的蜕变和成长。您认为这个蜕变和成长体现在哪些方面?
刘兵:首先从表象来讲,最后女主和她的丈夫最终告别的时候,她说“我不会再像包法利夫人一样,我再也不做艾玛了。”这是从最直观的内容表象上有这样的成长、觉醒的情节。其次当男性向孟倩讲了一堆具有“杀伤力”的表白,这时她保持冷静,她对男人说“你好好爱她,她值得被爱。”这里孟倩说的她不仅仅指男人的妻子,其实是所有女人都值得被爱,无论她身上存在什么问题或者自作自受,都值得被爱,我认为这就是她的成长。
观众:老师们好,现在有很多拍摄女性题材的电影,比如讲女性独立,通俗来说就是大女主,也有女性导演刻画的女性角色,比如宋佳主演的《好东西》,并且这部电影里也有关于解放“恋爱脑”的情节,并且《好东西》上映以来也获得了很多的好评。我很好奇您在创作时是否思考过影片中对女主角的塑造,观众是否能够接受或者是否可以承受?
刘兵:大致上讲我会考虑如何与观众良性互动,但不会特别迎合。我会表达自己的想法,虽然我会考虑观众是否接受,但是不会因为不接受就改变某些创作想法,我会选择平衡的方式。
观众:很感谢能争取到最后的发言机会。好久没在大银幕看电影,这次看得格外认真,也格外激动。想先回应一下刚才的讨论,我和身边同学交流后,首先想说说“恋爱脑”这个标签,我个人并不认同这种说法。恋爱本是很美好的情感,理应建立在相互欣赏、双向奔赴的基础上。但如果影片中女主的状态被简单归为“恋爱脑”,或许会让年轻人,尤其是年轻女孩对恋爱产生误解,不再觉得这是件美好的事。在我看来,一段健康的恋爱关系,无论男女,都该以“懂得爱自己”为前提,而非无条件牺牲自我。很多同学觉得不理解,或许正是因为看到女主在关系中似乎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,只是一味付出,不断更换伴侣,而影片中的男性角色却都能全身而退,各自拥有自己的生活。作为大银幕上的艺术呈现,双向关系的塑造本应更完整,我遗憾的是,这些男性角色身上能让人探讨的空间太少,这一点或许很多同学都有同感。
另外,刚才有同学和老师提到女主说“不愿再做包法利夫人,不想再做艾玛”,这句话若对人物是重要的精神指引,我却没太感受到她与艾玛形象的关联性。反而导演用《呼啸山庄》这本书暗示女主渴望真爱,这一点更能让人理解她的内核。我很好奇,她一次次飞蛾扑火般投入新关系的动力,是否与生长环境有关?历经多年、甚至已有孩子后,她是否通过这些破碎的关系,获得了对自我、生活与爱的深刻认知?这部分的成长线,我觉得稍显薄弱。还有单田芳先生去世的消息播报,能感受到导演想传递“时间跨度长”的信号,但实际观影中,这种时间感并不强烈,这也是我觉得有些遗憾的地方。
我的问题是:导演说故事源于日常生活的偶然启发,但呈现在大银幕上,它已然是经过创作的叙事,必然承载着创作者的观念与倾向。所以想问问导演,你塑造的女主孟倩是一个什么样的女性形象?你希望观众看完后,对她留下怎样的认知?谢谢。
刘兵:感谢这位老师的发言,老师发言过程当中,我心里边首先不断的有个自我检讨的冲动。关于我们想塑造一个什么样的女孩?我们最初把剧本给到演员,比如说演员感兴趣,她会觉得这个角色挺有意思。后续作品完成后,也有观众反馈,觉得这类形象在以往的作品里并不多见,这其实符合我最初的创作想法:就是想呈现一个“不一样”的女孩。这个“不一样”该如何定义呢?她可能被视作“病人”,可能被当成“坏人”,也可能是被“鄙弃”的对象。从创作角度来说,“呈现不一样”是我非常核心的目标。至于这个“不一样”该如何评判好坏、存在哪些问题,或是问题有多严重,我认为这是我后续需要慢慢学习和反思的课题。今天能让创作者的表达被观众听见,也能听到大家不同的评论声音,对我们来说其实很有意义。
文字统筹|庞冉冉
映后校对|谭欣蓉 赵苑洁 罗靖 王盈
图片统筹 |王文龙
排版|谭欣蓉
初审|庞冉冉
复审|陈 敏
终审|幸李寒
出品|35mm影评人周